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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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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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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回到封雲流眄的時候,主人正閑來無聊在賞花。花是我從山上無意中發現的黑色曼陀羅花,曼陀羅花常見又平平無奇,但是黑色的我卻從未見過。於是這一棵就被我移栽了回來,又養了許久,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大片。主人的封雲傘上就被我塗鴉了幾朵黑色曼陀羅花,他至今也沒清理掉重新繪制。

我從袖子裏抽出了眼罩戴上,這才走上前去喊了一聲“主人”。

“灩你回來了。嗯?不對,你身上的氣息?”主人雖然廢功多年,但是眼力還在,一眼就察覺了我如今的狀況。

於是我就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對主人詳述了一遍。

只聽主人冷哼道:“灩你實在太過肆意妄為了!看來吾上次的警告你並未放在心上!”

“灩不敢!”主人的語氣聽起來實在是太過憤怒,於是我也只能裝乖了。

“呵!你又有什麽不敢做的呢?現在,回房,禁閉!沒吾的允許不準踏出房門一步!”主人生氣地給我下了禁足令,我也只能無奈聽從。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眼睛盯著上面的床幔,思考著到底要怎樣才能給愈者渡入血元。

和愈者實話實說,讓他配合我,那肯定是行不通的。愈者不似我與主人,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愈者心底有他的堅持,絕不會同意為了救治自己而傷害他人。

給愈者下藥,讓他昏迷,然後在他無意識無法反抗的時候給他渡入血元。這個也很難,愈者畢竟是苦境超牛逼的大奶,我該怎麽在他發現不了的情況下給他下藥呢?這事就算去找小萍哥幫忙都辦不到啊!

偷偷下藥沒有用,還剩下武力逼迫。愈者的身份我早已知曉,全勝時期的愈者實力十分恐怖,可能是我永遠都難以企及的高度。但是…他現在身帶沈屙,極為嚴重的舊傷讓他時刻處在體內真氣□□的情況下,一身恐怖實力十不存一。我是否能制得住如此狀況下的愈者呢?

考慮了好多天我都實在是拿不定主意,我又不想將這些事告訴主人。最後我決定還是選擇武力逼迫這條路,但是為了不因為我自己實力不足導致計劃出現意外,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盡快提升實力。體內暫時儲存的這些血元和命元不能動用,看來還是要出去繼續在暗地裏殺人取血了。

主人這次看起來是真的十分生氣,我不大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張膽留書離家出走,只好使用另一個方法了。

沒錯,化身就是這個時候用的。

當初的霹靂門任務,我要求的報酬便是神農琉璃功和聚神凝體,雖然表面上是黑心仙子發的任務,但是我想我要求的功法他必定是能拿到交給我的。

我化出了一名藍發青年身形的化身,容貌十分普通,屬於放在妖道角中都能泯然眾人的水準,這樣才適合我渾水摸魚啊!

苦境的反派組織層出不窮,我直接利用我的小狗腿們提前給我建好的號,頂號就上,還全都是底層小兵,這就正合我意了。

每當正邪雙方大戰之時,底層小兵是死的最多的,我也能夠不引人註意地同時吸收到正邪雙方的血元命元,至於傷亡情況比預計情況更嚴重就是正邪雙方領導人該關心的事情了,和我這底層小兵有什麽關系?

這些年來,被我割過韭菜的組織多到有如過江之鯽數都數不清,包括但不限於:魔域、合修會、汗青編、天策王朝、魔劍道、邪能境。甚至後來出現的嗜血者組織,我衡量了得失後主動被嗜血者轉化加入了阇皇西蒙麾下,這段時間是我收獲最大的時候,畢竟可以光明正大吸血的機會實在太難得了。在西蒙死後,我幹脆地放棄了這個化身,讓他死在劍子仙跡的手下,我趁此機會死遁脫身,這一魂順利地回到了仍在封雲流眄內禁足的我本體身上。

化身積累十數年的血元命元突然回歸,讓我的本體一時間難以承受,忍不住痛喊出聲。

在自己房間看書的主人聽見了我的聲音,不由臉色一變趕來我的房間。

主人見我面容猙獰,七竅流血,眼中紅光閃爍的慘狀,已是猜出了七八分。咬牙暗恨的同時他也迅速回房取了銀針,先為我針刺,後又上手為我推脈。

我的情況反反覆覆,整整持續了數年才好,外來的血元和命元已被我全部吸收,修為已然達到先天巔峰的界限,一身真氣深如淵海十分恐怖。

主人見我終於痊愈,也松了口氣,還大方地解除了我的禁足令,我快樂地拍拍屁股去找小萍哥敘舊去了。

在我被禁足的時間裏,小萍哥居然不給我傳信慰問,讓我實在很生氣,我決定只給小阿九帶麥芽糖,小萍哥什麽禮物都沒有!哼!

14

來到琉璃仙境山腳下,我撇了撇嘴,避開那個蓮花精,繞了一段路才通過黃石陣進入了峴匿迷谷。

“阿九,快去泡茶,你最想的人來了!”躺在躺椅上一副老大爺模樣抽著煙的小萍哥懶散地擺了擺手。

“哇!是灩姐姐!阿九好多年都沒有見到你了!我好想你啊!”小阿九才不管小萍哥再說什麽,反而先是朝我跑過來,給了我一個喵喵抱抱,蹭了好一會兒才放開我。

我摸了摸小阿九的頭和貓耳,這才掏出了提前準備的麥芽糖送給小阿九。

“小阿九,來!這是灩給你的禮物!”

“多謝灩姐姐!”阿九喵喵真乖,明明年紀比我大還是願意乖乖喊我姐姐。不像愈者家的那個臭小鬼沒大沒小的。

“哎呀呀!連阿九都有禮物,老人家我就沒有嗎?”小萍哥實名羨慕了。

“當然……沒有了!”我義正言辭地控訴道:“誰讓你都不給灩傳信!”

“嗯?你沒收到?”小萍哥眉頭一皺發現事情有些不對頭。

“餵!小萍哥?你怎樣了?”我伸手在小萍哥眼前晃了晃讓他回神。

“沒什麽!還有,老人家早就講過,叫吾藥師或者慕少艾!你怎麽這麽久還沒改過來?”

“哼!灩才不要呢!打不過我的人沒資格要求我!”我對著小萍哥做了個鬼臉。

我拉著小阿九玩了一下午,看天色漸晚,便準備離開了。

“你不直接在這裏住下?”小萍哥奇怪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客氣了,往常白嫖食宿可是我最喜歡幹的事了。

我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你屋裏還有個重傷在身的劍子仙跡,我可不想給自己找不痛快,畢竟我的化身可是就在不久前死在了劍子仙跡手中呢!

“灩還有事待辦,這次就不打擾你了!你的禮物下次灩來的時候再補上!”我對小萍哥和小阿九揮了揮手就離開了峴匿迷谷。

散完了心我就直接回了封雲流眄,主人又不在家,看來又是去和愈者約會去了,然後在天將明的時候被愈者護送了回來。

我在屋內聽見了主人感謝愈者的聲音,翻了個身,放心睡覺了。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我該怎麽出手呢?總不能直接沖到一水澈對著愈者就打吧!那也太沒有尊卑之分了,我可實在接受不了。看來只能按耐下來,靜待機會出手了。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手下突然傳來的情報卻讓我心神巨震,小萍哥……藥師慕少艾死了!為了他之摯友,他易容成羽人非獍的模樣被鬼梁天下所殺!

“小萍哥…你!鬼梁天下是嗎?灩記住你了呀!哈哈哈哈哈!”雖然我感覺心痛的好像要無法呼吸,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卻並沒有眼淚,就連心痛都逐漸被殺意掩蓋。

我深吸了一口氣,鎮定心神,揮手收起擺在架子上的封潮無灩,然後若無其事地去主人那裏請假。主人眼中的意味深長我看見了,但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什麽都無法分析。只聽見主人口中的“準了”,我點了點頭,轉身化光離開。

已經離開的我,不知道就在我走後,主人立刻書寫了一封飛書傳了出去。

鬼梁天下,我還記得這個人的情報,他的根據地乃是春霖地界的鬼梁兵府。

我並不心疼化光趕路消耗的那些真氣,所以很快便趕到了鬼梁兵府。

我掌中聚氣,直接一掌擊向鬼梁兵府大門。

轟然巨響,鬼梁兵府內中眾人受驚,立刻聚集眾食客應敵。

“鬼梁天下!出來!”我凝聚真氣的傳音在鬼梁兵府內眾人的耳旁響起。

這時兵府大門有數十人陸續沖出,各個手持兵器,兵器指向之人正是我。

“竟敢趁府主不在上門滋事,眾人將她拿下,留待府主發落!”為首之人厲聲喝道。

“鬼梁天下不在?”我不由皺眉一瞬,隨即眉眼舒展忍不住露出個有些莫名意味的微笑。

“灩才不信他不在,不過也無妨。今日灩便將你們全部殺死,不愁他不出來!”

生平第一次,我讓自己被純粹的殺意支配身體,我的意識在腦海深處近乎冷漠地看著我的身體大開殺戒,心中沒有任何感覺,無論是憐憫還是不忍,更或者是快意。

我抱著封潮無灩靠坐在鬼梁兵府的大門外,一地的斷肢殘屍並不能讓我的心情產生什麽波瀾,我如今只希望鬼梁天下能早點回來。

15(本節切換為第三人稱視角)

一水澈之內,挹天愈收到一封飛信,信中的內容乃是為了邀請他出診,因為患者身染重病不能移動,所以只能請他上門看診。

挹天愈諒解患者和家屬的難處,在把一水澈的病人看完後便讓荒靡掛上了暫停診治的牌子,收拾了一下就出門看診去了。

挹天愈沒想到患者居然是個說熟不熟的同行,在給患者處理完之後,挹天愈留下藥方便回轉一水澈。路過春霖地界之時,挹天愈突然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讓他隱隱感覺有些不安。愈天之杖抵地一瞬,挹天愈毫不遲疑地掉轉了方向,往血腥味傳來的方向而去。

挹天愈承認他從來沒想過這輩子居然會看到這樣的一副情景。

熟悉的少女抱劍靠坐在破破爛爛的大門旁閉目休憩,即使臉上被濺上了許多血跡,但是閉著雙眼的表情卻十分寧靜,嘴角似乎還帶了一絲微笑,讓她看起來竟有些像一尊菩薩。

目之所及之處,一地淩亂屍首和早已幹涸的血跡,已經昭示著這裏曾經發生了何種慘絕人寰的殺戮。

然而事實上,挹天愈在看到灩的時候只楞了一下便立刻快步走到灩的身邊,想要檢查看看她的傷勢。

就在挹天愈半蹲在灩面前,伸手觸到灩的手腕之時。閉目之人卻做出了出人預料的舉動。

輕非灩聚集全身功力一掌擊中挹天愈的胸口,挹天愈忍不住一口熱血直直噴在了輕非灩臉上和衣服上。

“灩…你…怎會?”挹天愈被輕非灩毫不留情的一掌引動體內沈屙舊傷,一時間竟功體受制無力反抗。

偷襲之下已占據上風的輕非灩卻沒有繼續對挹天愈出手。她睜開赤紅的雙眼,手指在臉上的血跡上抹了一下,隨後神情認真地放入口中舔舐了個幹凈。

“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灩舔了舔唇角緩緩說道。

“灩!你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挹天愈對於輕非灩如今的異狀心中異常焦急,卻是毫無辦法。

“灩之愈者呀…何必如此擔憂呢!灩之一生從未感覺過這般平靜無波的心情,真的很舒服啊!”輕非灩輕步走到挹天愈的身旁,扶著他小心坐在地上,期間還不忘翻出來一件備用的衣衫提前墊在地上。

挹天愈借此機會摸了輕非灩的脈,發現她此時根本就是練功已經走火入魔了,體內真氣□□,放在其他人身上都是要痛到昏厥的傷勢,在輕非灩的身上卻是看不到任何一絲的異樣。

挹天愈一瞬間心裏五味陳雜,心疼她不知到底受了何等刺激落得如今走火入魔的地步。同時又自責,是他之疏忽平日裏對灩不夠關心。明明他是知道的,灩是與他血脈相連的孩子啊!就算不知她是如何出生,但是僅憑他們之間的血緣,他便不該放任灩在一個陌生人的身邊長大。

“愈者啊!不要煩惱,這種情緒不該出現在你的臉上,那並不是灩願意看到的景象啊!”輕非灩小手按在挹天愈的眉間,努力想要撫平。

“你想要做什麽?灩!”挹天愈強制自己一定要鎮定。

“灩?灩只想要你和他能安好就夠了!如果可能……我還是想要再見他一面,我還欠了他的禮物沒給他呢。”輕非灩說著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簾。

“吾和誰?還有你欠了誰的禮物?能告訴吾嗎?”挹天愈繼續追問,希望能拖延時間,讓他的傷勢暫緩下來,好能出手制住輕非灩。

輕非灩此時卻是不想回答了,她盤膝坐到挹天愈對面,伸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指尖化出劍氣截斷了自己心脈,在她體內儲存許久的血元,在她的引動下化作一絲血弦,直直射入挹天愈心臟之內。

挹天愈只覺龐大血元自兩人之間相連的這絲血弦傳到他的體內,而他體內舊傷正在肉眼可見地恢覆之中。

“灩!住手!你立刻給吾住手!”眼前的一幕勾動了挹天愈的記憶,過去的族人為了他自願獻出命元的畫面在他眼前不斷翻騰,灩的容貌漸漸與記憶中的族人重合在了一起。

“輕非灩!吾讓你住手啊——!”挹天愈真氣得以控制後的第一時間便強制斷開了他與輕非灩之間的血元鏈接。

施術被強制打斷,輕非灩一時間身受反噬,心脈的傷口處血流不止。

“血元…不能浪費…”輕非灩引動流出的心血化為一團血霧,被她一掌打進挹天愈體內。

一瞬間,挹天愈身體上的束縛感消失無蹤,體內的功法下意識反擊,鳴水潺潺全部向著輕非灩而去,將她團團圍住。

輕非灩見目的達成,松了一口氣,臉上笑意盈盈說道:“吾之天便該是這般毫無束縛,明亮又燦爛啊!”

隨著灩的話落,她將自己的功體強行送入鳴水之中,在鳴水自動的反擊之下,瞬間冰封。

“灩!你做什麽!”挹天愈攔之不急,眼睜睜看著輕非灩將自己封於冰中,一時間心中一陣絞痛,忍不住口吐鮮血。

“為什麽?事情為什麽會是這樣呢?這種事情為什麽一次又一次的在吾眼前發生?到底有沒有人能告訴吾答案?”挹天愈抱著被冰封的輕非灩喃喃自語。

遠處樹後,一雙蒼白的手握著傘柄緩緩用力,黑色傘面上的黑色曼陀羅花都似是在嘲諷在場的人,三個人,三種心思。

至悲無淚,至痛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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